第(3/3)页 前后三年,先后三胎,王儿姁自是感受到了何谓‘幸福的烦恼’。 幸福,是姐姐王娡先后生下了三个女儿,直到第四胎,才终于生出了皇十子刘彘; 而自己入宫不到五年,就是接连三胎俱为男儿! 都不说旁的:只要把这三个儿子养大成人,那王儿姁将来,至少也是三位宗亲藩王的生母! 烦恼也显而易见:忙不过来,根本忙不过来…… “也就是有阿姊在,阿彘又稍年壮了些,不怎闹人;” “若不然,这绮兰殿,不知要被这几个小子,给闹成怎般景象……” 嘴上虽像是在抱怨,但王儿姁始终挂在脸上的幸福笑容,却是将这位小王美人的内心尽数出卖。 作为姐姐,王娡却对此看得很开。 ——将妹妹接进宫,本就是王娡自知‘色衰’,不想让天子启宠爱外人,才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,方最终做出的决定。 既然早就是抱着靠妹妹的色相,来将天子启的恩宠锁死在绮兰殿的想法,王娡自也不会因为妹妹得宠,便因此心生不愉。 却也仅限于此。 看着弟弟田蚡、妹妹王儿姁,围着榻上那三个咿咿呀呀的婴儿忙作一团,王娡只不着痕迹的一招手,将儿子刘彘召到了身旁。 将织机上的活放下,侧转过身,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粉雕玉琢的脸蛋; 过了好一会儿,才依依不舍的伸出手,在刘彘后背处轻拍了拍。 “去殿外嬉耍片刻;” “母亲同你舅父、姨母,有要事相商。” 闻言,小刘彘只迷茫的扎着眼睛,朝不远处的田蚡、王儿姁看了看; 又被母亲拍了拍后背,才咬着手指头,迈动着小短腿费力跨过殿门处的高槛,由宫人们带着,不知去了何处玩耍。 听闻王娡对宝贝儿子的交代,田蚡、王儿姁二人便也当即回过神来,抓紧将三个婴孩安抚好,才一人抱起一个,再将睡去的那个安置在榻上,才各自在榻沿坐下了身。 却是不等王娡开口,田蚡便满脸忧虑的开口道:“太后已经颁了诏,尤其还是在陛下的威逼之下颁诏。” “——就算皇长子不受太后宠爱,又因此番而恶了东宫,但有陛下为依仗,皇长子日后……” “储君已立,储位已定;” “阿彘,大事休矣……” 如是说着,田蚡便稍一抬眼皮,小心打量了一下姐姐王娡的神情; 见王娡仍旧不为所动,便就这么抬眼直勾勾看着王娡,嘴上踌躇不定道:“阿姊,或许应当为日后筹谋了。” “现在低头,尚还不至不可挽回之地……” 话说一半,田蚡便立即止住了话头,装作被怀中婴孩分散注意力的样子,再度‘哦~哦~’的颠弄起怀中婴孩。 但只有田蚡自己知道:方才,在听到自己说‘低头’二字的时候,姐姐王娡的面容之上,分明闪过了一抹杀意! 就算知道这抹杀意不大可能是针对自己,田蚡也不难看出:自己的话,踩到了姐姐王娡的痛点。 也不出田蚡所料——只片刻之后,王娡那淡漠的话语声,便于绮兰殿内悠悠响起。 “入太子宫前,母亲曾寻了一名士为我相面。” “看过我的面向之后,那相士告诉母亲:此女,贵不可言……” 耐人寻味的话语声,引得田蚡、王儿姁姐弟二人各自抬起头,却见王娡正满带着古怪的冷笑,注视向姐弟二人所在的方向。 “正是那次相面之后,母亲才将我从丈夫:金氏家中接回,而后送进了太子宫。” “——我进太子宫,是为了那‘贵不可言’四个字。” “兄弟,当是能明白我的意思的?” 被姐姐这么阴恻恻看着,田蚡只觉一阵脊背发寒,便不自然的将视线移开,躲避起和姐姐王娡的眼神碰撞。 但再三思虑之后,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愁苦,语带苦涩道:“那小金俗,可尚还在皇长子之手……” 田蚡此言一出,王娡面色不由再一冷。 许久,才漠然坐回了身,重新操弄起那台织机,发出吱呀、吱呀的木器摩擦声。 “皇长子扯着‘准储君’的虎皮,派了区区一个阉庶,便在我的脸上,留下了一个掌印。” “现在,该轮到我儿彘,来让太子长兄投鼠忌器,不得不含着、护着了。” “——小金俗那枚棋,皇长子是绝对不会动用的。” “一旦用了,便会损了陛下的体面。” “往后的日子,还长着呢……” 语调阴森的说罢,王娡手下稍一停,正要整理一下织机上的茧丝; 便闻殿门外,响起宫人不适宜的通传声:皇次子、皇三子,叩门请见。 “我说什么来着?” “——册封大典都还没办,那位太子殿下,就已经沉不住气了……” 今日,王娡的每一句话,都说的极为平静。 但在说出这最后一句话之后,王娡面上的冷意,却是让那通传的寺人,都莫名生出一股‘恐命不久矣’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。 ——风水轮流转。 先帝驾崩之时,皇长子刘荣退无可退,不得不一往无前。 而眼下,深知宝贝儿子刘彘,是天子启除皇长子刘荣之外,唯一可以考虑的候选人,王娡的处境——或者说绮兰殿的处境,便也复刻了刘荣先前所身处的绝境。 不成功; 便成仁。 要么,以皇十子为储、让王娡搬进椒房; 要么,弑皇十子为骨,让王娡,跑去处置宫中罪人的暴室,终生与洗不完的污秽衣物作伴…… “召进来吧。” “看看我汉家的太子储君,能使出什么手段,来为难自己的幼弟。” “更或是再在幼弟的生母脸上,多留下几个巴掌印?”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