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——因此,赏赐郅都,是太后在告诉朝堂内外:在皇帝打算做出不利于宗庙、社稷的事时,勇敢的站出来阻止皇帝,非但不会被降罪,反而还可以得到赏赐。” “儿臣也从未说过这件事,郅都做得不对。” 条理清晰的道出此语,刘荣便又用眼角撇了眼郅都,再道:“郅都阻止父皇提剑上前,与猛兽搏斗,自然是忠义之举。” “但父皇是由于什么缘故,才打算提剑上前,设身险境呢?” “——是因为那头野彘,跟着贾夫人进了茅厕,让贾夫人性命临危,父皇不忍姬妾惨死。” “那这头野彘,为何会出现的?” “这头威胁贾夫人的性命,从而急的父皇都顾不上宗庙、社稷,不惜亲自与之搏斗的猛兽,是为何出现的呢?” “——是因为中郎将郅都,在圣驾莅临之前,没有仔细的清查周遭区域,没有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。” “是因为中郎将郅都,没有履行好自己中郎将的职责——没有早早排除隐患,而是直到隐患爆了出来,才亡羊补牢,护驾于父皇左右。” 说到这里,刘荣终是深吸一口气,赶在天子启面上的不耐,转变为对自己的斥责之前,将自己的必杀一击摆上台面。 “父皇,试想。” “——昨日那头野彘,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出现在圣驾附近,跟着贾夫人进了茅厕。” “那若换做是父皇,在那间茅厕之内呢?” 此言一出,殿内百官公卿齐齐色变,原本还带着些看热闹、看好戏的闲暇松散,只瞬间被一阵后怕所取代! 是啊! 若是陛下,被那头野猪堵在了茅厕呢? 万一再有个万一…… 感受到殿内,有越来越多不善的目光投向自己,郅都身形只一阵发颤; 脸颊两侧,更是有汗水缓缓滑落,郅都却根本不敢抬手去擦。 却见刘荣满目沉痛的摇摇头,再道:“若不是野彘呢?” “若不是野彘,而是豺狼、虎豹;” “——又或者,直接就是手持戈矛、兵刃,乃至弓弩的刺客呢?” “还是那片密林,窜出来的却并非野彘,而是一个屏息凝神,挽弓搭箭,要置父皇于死地的刺客……” ··· “父皇,难道还要为郅都开脱吗?” 静。 在刘荣这番话道出口之后,整个温室殿内,便彻底安静了下来。 窗户纸被刘荣点破,问题就很简单了。 ——郅都的问题,不是‘折辱’贾夫人,又或是没能及时上前,从野猪的獠牙下救下贾夫人。 真正的关键在于:有一个几百斤重的‘生物’,在郅都这个中郎将提前带兵扫荡、清理之后,依然出现在了天子启的圣驾附近。 正如刘荣所言:这个生物,可以是牛羊,可以是虎豹; 可以是昨日那头野彘,也同样可以是一个直立行走,挽弓搭箭的人…… “郅都,是朕的心腹。” 御榻上,天子启耐人寻味的一语,让郅都颤抖的身形稍稳了片刻; 但下一秒,郅都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好似认命般,低头缓缓闭上了双眼。 “老七老九,是儿的手足。” ··· “更儿此番,并非是全然在为弟弟做主。” “而是作为我汉家的太子储君,指出一个臣下的错误——而且是不可饶恕的大错。” “——父皇当然可以斥责儿,并将郅都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;” “但长此以往,我汉家威仪不再、《汉律》威严不存。” “儿臣,恐国将不国……” 对上首御榻丢出这句话,刘荣更再度转过身,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厌恶之色,轻蔑的瞥向郅都。 “说来郅中郎,还得感谢如今的我,已经获封为太子储君。” “若是没有这层‘为宗庙社稷计’的掣肘,我要向郅中郎讨得说法,可不止于这一星半点……” 端坐于御榻之上,居高临下的看着殿内的刘荣,当着自己和公卿百官的面,如此张扬的对郅都——对比二千石级别的中郎将表明恶意,天子启终是忍无可忍。 猛然拂袖起身,便不发一言的向后殿走去,独留殿内百官公卿,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…… “请太子移步后殿,以御前独奏……” 不出意外的‘课后留校’,刘荣只淡淡点下头,向刘彭祖、刘胜两个弟弟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,便跟着宦者令春陀,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。 却不知:在从前殿返回后殿的路上,天子启面上怒容,只一点点化作直达眼底的由衷笑意…… “好小子……” “不错;” “当真不错……”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