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0章 狗贼莫走!-《朕这一生,如履薄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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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里外里算下来,每家每户保底能刮下三石,一‘亭’十里,便是上千石粮食,数万万钱……

    然后三五税吏聚在一起,喝点小酒吃点肉,再把这几万钱一分,又是美滋滋的一年……

    “你看看你看看,急个什么劲儿~啊;”

    “本官这,这不是想着凑个整数,也好算账嘛……”

    被青年一语道破心里的小九九,那税吏只稍有些尴尬的含糊两句,便冷然将脸一板;

    让青年上前,在记录着青年这一家缴税信息的竹简上按了手印,便让青年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至此,青年一家今年的农税,便算是缴纳完成。

    “大哥!”

    见青年走出亭子,一旁的瘦弱少年猛地从地上弹起身,满是忧虑的大步上前。

    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左右,正不怀好意的看向自己的税吏、衙役们,少年只难掩忧色道:“这般得罪了县衙的狗吏,怕是不妥的吧?”

    “听说那狗吏,平日里和乡里的啬夫,那可是常走动的……”

    少年此言一出,青年面色也不由得随之一青。

    正所谓:阎王好见,小鬼难缠。

    放到这些底层百姓的身上,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。

    县衙郡衙,乃至庙堂之上的那些个官老爷们,往往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,恨不能见谁都攀谈两句,以表现出自己的平易近人。

    但这,并非是由于这些人,真的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善,而是因为那些脏活,有的是人替他们干。

    具体到今日,也是一样的道理。

    ——青年直言道破税吏的小心思,看似没什么大不了,实则却是得罪了那税吏,以及上上下下一众官吏。

    比如此刻,正对兄弟二人怒目而视的衙役们,明显因为青年的坚持,而失去了相当不菲的意外收入。

    再有,便是那税吏上面——若是背后没人撑着,那税吏便是有天大的胆子,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玩儿‘四舍五入’的戏码。

    但很快,青年便强挤出一抹笑容,轻轻摸了摸弟弟的脑袋;

    而后,又毫不畏惧的在身侧环视一周,目光毫不躲闪的和亭外,正看向自己的每一个衙役对视了一遍。

    再装出一副在和弟弟说话的模样,实则扯开嗓音吼道:“俺家,那可是吃过太子卖的米!”

    “狗吏欺俺农户愚笨,就此作罢便是;”

    “若是纠缠不休,俺免不得要走一趟长安,寻太子告上一状!”

    青年此言一出,原本还怒目圆睁的一众衙役,只瞬间齐刷刷望向亭内,脸色已经比锅底还黑的税吏。

    见税吏哼哼唧唧半天,也没放出来个响屁,便只得故作淡然的别过头去,各自看向已经空无一物的田野之间,全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。

    ——吃过太子卖的米?

    嗨~

    今年秋天,关中——尤其是长安附近,又有几人没吃过太子卖的平价粮啊~

    只是青年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,喊出这么一句不硬不软的威胁,那就说明这少年,未必就真和太子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
    老刘家的太子储君,喜欢在关中大地到处晃悠,甚至是到处交‘朋友’,乃至谈恋爱之类,早在先帝之时,就已经是传遍关中的八卦奇谈了。

    鬼知道这么个半大小子,会不会真有机会跑到太子面前,告这广明成乡的税吏一状……

    “可要卖粮?”

    意料之外的小插曲得以平息,而后便是一声询问传入青年耳中。

    本能的回过身,正要学着亡父过去的模样,和上来买粮的粮商讲价,待看清开口那人身上,竟着一身官袍,青年只不由得一愣!

    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,又回头看了看亭子里的税吏,终归还是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,青年便只得面带疑惑的拱起手。

    “见、见过上官。”

    “上官这是……?”

    青年没敢明说,却也‘说’的足够明白。

    ——士农工商,谓之:四民。

    在如今汉家,士指的是权贵阶级,即军功贵族阶级,以及官僚阶级。

    而商人,处于整个社会鄙视链的最底层——远低于农籍上的黔首农户,只略微高于奴籍上的鬼薪、城旦之类。

    凡是商人,皆另入‘商籍’,集中居住在官府划出去商人聚居区。

    简而言之:官,是这个时代身份地位最高的人,而商人,则是这个时代身份地位最低的人。

    至于比商人地位更低的奴隶——还是那句话:奴隶不算人,而是算财产。

    当这两个身份——当官员和商人这两个身份,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,却是这个时代根本无法接受的。

    官员跑去经商?

    这和干部带头跑去投机倒把,又有什么区别?

    看出青年目光中的疑惑,那官员也不急,只温声和气的解释起来。

    只是终归没有耐心反复解释太多遍,为青年解答疑惑的同时,那官员也没忘将音量太高,让尽可能多的农户,都听见自己所说的话。

    “我们是少府的官员,隶属于监国太子新设立的治粟都尉。”

    “奉监国太子之令,于今岁秋收之后,以平价购买百姓农户手里的粮食,以归入内帑。”

    “——每石,作价三十钱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,也不是非得卖给我治粟都尉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有人给的出更高的价,自也可以卖到别处去;”

    “但若是旁人给不出这么高的价格,那与其低价卖与旁人,还不如卖给我治粟都尉……”

    和历史上每一个封建政权一样:汉家录用官员的首要标准,便是五官端正,外观形象、气质良好。

    便如这治粟都尉的官员,谈吐举止,甚至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,都远非亭内呆坐着的税吏所能比。

    说出来的话,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亲和力与说服力;

    再有,便是那已经抬得很高,却始终没有破音的大嗓门,也明显是这个官员跻身仕途的先天天赋。

    ——在汉家做官,除了要长的帅,还得上门高、拳头硬!

    若不然,那一天和同僚吵起来,吵也吵不过,打也打不过——那你也别想当官了,回老家种你的地去吧!

    更何况汉家的官,一旦到了战时,那都是要翻身上马,瞬间化身将帅的!

    身形不够高大威猛,不能让麾下军士服从、嗓门不够高,无法在战前鼓舞人心;

    拳头也不够硬,无法带着麾下军卒建功立业?

    毫不夸张的说:汉家的官员选拔,几乎就是以‘一眼看上去,有没有一点将军的潜力’为标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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