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三十一章 谁为魁首-《食仙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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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**之后没有平谷,所有人都知道,接下来只会是一次次更高的高峰,人们把目光放在这位得胜的崔子介身上,却不只是惊赏了。

    因为人们开始意识到这位【天公赐羽】,一定是在最后这三个人之中了。

    而按照昨天的交代,那位高挂第一的神秘少年,正将和第二、三、四名依次对上.“以定前三名位”。

    这就是他一会儿的对手。

    而几乎只过了半刻,玉剑台上就又传下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:“第一百四十三议,第四·苏行可,提第二·向宗渊。议论暂置,先请剑决。”

    他竟然直接跳过了崔子介!

    “.这些人也太厉害了。”任子昕听见前面的青裙少女轻声道,“把意剑理解得如此之深。”

    她暂时也被这场斗剑吸引,虽然眉间焦虑未去,但毕竟不再屡屡四顾。

    “天赋颖异的真传都是从小便选定一门意剑相伴,或五七年、或**年,当自己剑境够格之后,也就慢慢理解这朝夕相伴的深奥秘传。”屈忻道,“正如‘书读百遍其义自见’。若剑道有成之后才取一门意剑来练,一两年是迈不进门槛的。”

    “唔”李缥青微恍,又犹豫一下道,“我觉得还是把真气拉到同一水平再比才公平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本来就都是八生啊。”

    “.”李缥青沉默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屈忻明白过来,“你想让人家都拉到六生。”

    “.”

    向宗渊和苏行可已提剑站了起来,一前一后往台下剑场而去。

    这当然是重磅中的重磅,也是盘口最势均力敌的一场高下。

    人们并非认为苏行可比崔子介更强,更多的人还是觉得崔子介才是向宗渊真正的宿敌,但苏行可和向宗渊之间,是名位议定上的一次最大难关。

    因为他们各自趋向两个极端,一个即将二十五,一个刚满十八,苏行可在剑斗上几乎不可能胜过向宗渊,这是毋庸置疑的,但他要做到什么程度,才能令人把他排在向宗渊之前呢?

    两人飞落剑台,无数人都已见过苏行可的《入渊册》,这位行事高调、意气飞扬的少年两天之间已有无数拥趸。

    而向宗渊这個名字本不需要解释。

    这场战斗和所有人预料得一样,这位明珠水榭的少年依然敏锐而锋利,许多人只在传言中听说他三剑将想要冲击前五的池龙云败于剑下,如今才真正见到这明珠水榭百年绝传之剑。

    《入渊册》·【龙颔摘明珠】

    一出剑,就已压过刚刚的意剑之争不止一筹。

    几天下来,人们已见过无数惊艳逼人的剑术,镇派绝学、世家独传、早有威名的、初次现世的精彩得数不胜数,而且越往后越惊人——刚刚左生的双珠意剑和崔子介的雾中生剑,都已是各自门派足称排面的一流绝学。

    但在这场少陇论剑之中一直是存在着三门传说中的剑的。

    明珠水榭之《入渊册》;羽泉山之《蜉蝣化鸿》;落英山之《凋花册》。

    俱是至高秘传的意剑,人断脉传,百年不失,一有奇才,便即刻重续。这是几个百年的时光砺洗出的剑术,如云泱楼等新兴宗派,即便声势不输,也绝没有这样的东西。

    如今三剑俱有传人。

    《入渊册》和《凋花册》向所有人展现了一场难以忘怀的剑道盛宴,如此流传了数百年的传说之剑第一次拨云见日,向着所有人展露出来,不唯剑台下的数十万观者,玉剑台上也引起了一阵阵的惊叹。

    不过战局的走向就是那样了,苏行可再一次向所有人展露出了他天下罕见的顶级剑赋,但【枯枫】屹立在台上,无论苏行可的剑光有多么惊艳锋利,他都极尽完美地接下。

    直到最后一式不可一世的【睡龙惊寤】令所有人失声惊呼,却被他一剑点中龙额,凋为漫天的枫叶,这一擂才就此落下。

    所有人才知道这位男子将近四年的“沉淀”,究竟为自己赢得了什么。

    向宗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,转剑归鞘;另一边苏行可撑剑从地上起身,抹了把嘴角的血,冷哼地看了他一眼,却竟然也就这样。

    只有昂然的冷蔑不服,却没有失控的愤怒,两人就此一前一后回了玉剑台。

    但于观者们而言这已是极为精彩激烈的斗剑了,环绕着剑台的欢呼久久不息。

    而后两场是《蜉蝣化鸿》的舞台。

    所有人明白了何为【天公赐羽】,崔子介用这门剑强硬地击败了苏行可——这位少年至此才沉沉抿下了嘴角,回到剑台后沉默盘坐着,任谁都看得出他心中酝酿的火意。

    第二场崔子介和向宗渊之间的剑争真正把一切推向了**。

    四年前人们说北崆峒南落英,将姬卓吾和向宗渊相提并论,后来姬卓吾消去声息,顶上来的就一直是羽泉山崔子介。

    三年来少陇剑道上最光耀的两个名字,如今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对在一起。

    《蜉蝣化鸿》和《凋花册》的对决绝对撑得起两个月来的期待,漫天的白羽和花瓣之中两道身影纵横交错,每一道剑光都伴随着两门意剑的交锋。

    崔子介绝对给这株【枯枫】带来了压力,纵然仍是章法有度,但那种从容却消失不见了,他们极快地互相交手,总是在最险要的缝隙里迸发出最惊艳的剑光。

    而最终还是《凋花册》的传人取得了胜利。

    这其实是一门十分纯粹而古老的意剑,没有曲折的境界、没有精妙的变招,只有一片清寒的剑意。

    落英山背上至今种着数十亩桃花之林,传说落英山的祖师正是于此悟得此剑,彼时阳春三月,拔剑之时,九百七十二株桃树如入秋冬,桃花一刻落尽。

    于是取名《凋花册》,开宗立派。

    陇南至今流传“剑凋九百七十二,数遍桃林无一花”的歌谣,但其实三百多年来,再也无人复刻这样的奇迹了。

    如今向宗渊出剑时漫天秋寒就向此台笼罩而来,蜉蝣比比冻死,而当崔子介神迹般将剑转入羽境后,已经与之搏斗七十七合的向宗渊望着他收剑归鞘。

    于是抵达了满台的清寒骤然爆发,所有白羽冻霜坠落。

    无法形容观赏一场如此剑斗的沉醉感觉,因为意剑本来就能牵扯观者的心绪,无数人都已喊哑了嗓子,如同经历一场仙境。

    全场高呼着向宗渊的名字,崔子介亦得到无数疯狂的呐喊,当他们回到玉剑台时,同样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叹和注目。

    台下的欢呼久久不绝,于是那高挂在第一栏的名字,又显得有些突兀扎眼了。

    【第四十枚】

    日头已然高起,僻室之中静谧无声。

    裴液把这枚珠子从眼前拿开,倚在靠背上阖上眼睛,嘴唇有些苍白。

    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,少年有些痛苦地蹙着眉,片刻后才轻轻舒出口气,提笔将刚刚体验过的所有剑术列下,搁下笔,再次有些痛苦地阖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良久,才缓缓睁开个缝隙。

    “.小猫?”裴液忽然轻哑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抱歉。”他轻声道。

    “.抱歉什么?你帮我做我想做的事,我帮你做你想做的事,不是由来如此吗。”

    少年微微牵出个勉强的笑:“小猫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你真好。”

    “.你也很好。”

    裴液安静阖目倚着,片刻后,轻轻把手搭在了黑猫背上:“你说咱们会死吗?”

    “有可能。”黑猫冷静道,“但你死了我不一定会死。”

    “.那如果我死了,伱还会去契约别人吗?”

    黑猫沉默一下:“不然我给你守一辈子活寡?”

    裴液无声笑了下,脑海中疼痛稍微可以忍受了些,他深吸口气,把珠子放了回去,而后从壁上拿下了第四十一枚珠子。

    在崆峒检视【照幽】时他都不曾耗费如此心力,因为虽然观看照幽同样疲惫心神,但那毕竟多是人事,自然留在记忆之中,而不用再主动去体悟每一门剑的所有细节。

    在崆峒时他就尝试望过那枚夺魂珠,认定这是消耗性命的学剑之法,如今他心神已复,又有【鹑首】护着,倒不至于造成那样大的损伤,但【鹑首】本身也是难以久持的东西,疲累与疼痛丝毫未减。

    少年安静而坚韧地忍受着痛苦,认真推进着这件难以想象的壮举,可惜这里不是人声鼎沸的玉剑台,只是一间深僻的静室,并无人目睹他完成的又一样奇迹。

    第四十一枚、第四十二枚、第四十三枚第四十四枚。

    裴液脸色苍白如雪,嘴唇微微颤抖着,黑猫衔珠将其放回原位,有些担忧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最后一枚珠子几乎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,【鹑首】已经撤去,心神如脆,他明显感到心神中的诏图已又开始向上翻涌。

    裴液沉默了一下.放开了阻拦它的“闸门”。

    一股舒适的清凉一瞬间涌了上来。

    是的如今他已是它的主人了,是货真价实呼唤过仙君的陛前神子,它是想要同化他,而非伤害。

    心神顿时轻松了些,裴液稍微歇息了一会儿,看着手中几乎记得满满一本的册子,端正坐在桌前,开始从第一页翻起。

    手指从一条条记录上缓慢划过,少年阖目认真回想着它们的样子。

    玉剑台上,气氛已经高扬起来,人们讨论着刚刚的几场斗剑,那片青紫也不停地交头接耳,显然也被这样的剑震撼。

    三位剑者都回到了他们的坐席上,然而无论如何回味无穷.那个问题依然摆在眼前。

    ——三人名次,究竟如何排列?

    苏行可和崔子介看似一人十八一人十九,但其实相差近两岁,崔子介又学剑早上一年。而刚刚苏行可虽然在向宗渊剑下被完全压制,但和崔子介之战却堪称波澜起伏。

    向宗渊当然胜过了另外两人,但正如刚刚所说——这对得起他领先的五年吗?

    这时已绝非只是剑者天赋之间的争论了,南方剑门几乎全都支持落英山,而陇西的剑门则多为明珠水榭讲话。只有羽泉山拥趸较少,但崔子介偏偏又耀眼得绝不似最后一名。

    修册会内部也弥漫起持久的争论,几乎哪种排法都有人支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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