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出生即为庶长子,既是万千瞩目于一身,也聚万千敌意于己身。” “——两岁风寒,三岁发热,五岁落水,九岁中毒;” “本以为父慈母爱,等到了记事的年纪,母亲却已经失了圣眷……” 说着,刘荣便含泪带笑的抬起手,指向与乙殿一墙之隔的画室。 “便是在这里;” “孤和母亲,还有两个弟弟,便是在这方画室相依为命——足足一十五年。” “好不容易等到父皇即立为帝的一天,搬出了那间画室,搬出了这太子宫;” “却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,继续母子四人相依为命。” “那方新的囚笼,叫凤凰殿……” ··· “孤,是皇长子。” “而且,是没有嫡出兄弟的皇庶长子。” “——若是做不成储君,孤,母亲,还有两个弟弟,都必定不得好死!” “但做储君,又谈何容易呢……” “母亲,拖累我;” “父亲,不喜我;” “便是一向不怎么厌恶我的皇祖母,也因为我没娶一个才刚断奶的表妹,便从此厌了我。” 言及此处,刘荣原本撒向殿外的目光,便不由落在了刘嫖的脸上。 刘荣在笑; 笑里却满是苦涩。 刘荣在流泪; 泪里,却又满带着喜悦…… “孤的心,狠吗?” “——都说母亲拖累我,我何曾弃母亲于不顾?” “——都说父皇不喜我,我又何曾献媚于君父当面,以邀圣宠?” “便是皇祖母——便是手握储君太子废立之权,握着我母子一家四人性命的皇祖母,我也是既不曾谄媚,又不曾有过丝毫不恭。” ··· “孤的心,狠吗?” “——比起姑母,又如何呢?” “比起意欲屯粮居奇,坐视关中粮价鼎沸、百姓无粮可食的馆陶主,孤的心,还算狠吗?” “比起宁愿将太子侄儿推上风口浪尖,甚至因此而不得不蛰伏,从此再也不能主政,也非要赚这点昧良心的钱的馆陶主,孤的心,还算狠吗……” “比起今日,一副高高在上、指点江山之态!” “以帝王之姿,逼迫太子储君替自己,吃下这大亏的长公主殿下!” “孤!还算是个心狠之人吗……” 陡然将面色一拧,中气十足的发出这接连几声咆哮,刘荣不由得身形一定; 片刻之后,又冷不丁讥笑着摇起头。 “姑母居然反过来说,是侄儿把事情做绝?” “——姑母是哪来的脸,用这样的话来问侄儿的?” “究竟是谁,把事情做绝——又究竟是谁,不顾及宗亲情谊,乃至于君臣之道、尊卑之序?” ··· “姑母,难道不觉得这句话耳熟吗?” “——同样的话,侄儿,也曾同姑母说过的~” “侄儿问姑母:姑母,当真要把事情做绝,当真要全然不顾宗亲情谊?” “姑母给出的回答,是从侄儿手中,买走的那二百二十万石平价粮。” “呵……” “少府满打满算,才给侄儿调拨了三百万石平价粮,单姑母一人,便买走了二百二十万石……” 摇头苦笑着,刘荣终是悠悠发出一声长叹。 待再度抬起头时,刘荣望向姑母刘嫖的目光,已尽带上了平日里,只会出现在天子启眉眼之间的淡漠,和决绝。 “姑母,且回吧。” “若是要卖粮,大可去东市;” “又或是学侄儿前些日子的样子,就在堂邑侯府大门外,设摊立棚,沿街叫卖。” “——也不妨给姑母透个底:少府内帑,如今是侄儿话事。” “要想卖粮给少府内帑,侄儿能给出的价格,是石作价二十六钱。” “二百二十万石粮食,共计五千七百二十万钱。” ··· “便替少府做个主,为姑母抹去零头吧。” “——二百二十万石粟,外加六千万钱整!” “姑母送到少府内帑,便是两清;” “若送不到,那侄儿忙碌这么些时日,也当是到了一朝长乐,以拜东宫太后的日子了……” (本章完)